Es muss sein

而我的爱,你比夜晚更富足。
却造出太多孤独 连词语都自尽

【戮史】让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

【※ 注意 ooc ooc ooc 不会取名】

“我想和你睡觉。”

他清楚的意识到,只要这句话一自喉间迸发而出,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将立即打破。这是他们两人都小心翼翼努力维持已久的,谁也舍不得的相安无事。

他同样清楚,他绝不会拒绝。他从来不会拒绝他一切要求,不合理的,过分的,通通照单全收。他能够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释放出的歉意,该死的歉意。这是无数次失而复得后再次建立的,两个人都无法拒绝的,脆弱又沉重的纽带。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这些他释出的善意,他感受到的往往是所谓伦理的讽刺。比之他的兄弟犹过不及。

全世界都在寻找这个叫做史仗义的逃犯。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疗养院,出现在史艳文的病房里。这个退了休的干部,曾经叱咤一时的栋梁,此刻在病房里,不问世事,安然度过自己的晚年生活。

岁月消磨了过去的凌厉,为他更镀上一层温柔尔雅,面上不见丝毫老态,目中是饱经沧桑后的云淡风轻。那是史艳文。

是他的父亲,史艳文。

他是神话,是史家三子乃至所有那一代年轻人崇拜的偶像,史仗义打不破他,没有人能打破他。即便他是那样无情的在大义面前一次又一次牺牲自己的儿子,那也是为了大义。

大义,可笑的大义。如果史艳文一定要维护,那就让他来成为大义。他要向世人宣告,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挪用公款对他而言毫无难度,他走私的物品下至动物皮革上至珠宝一路畅通无阻。他知道该怎样以最快的方式让史艳文得知自己的杰作。可是该死的俏如来,他怎么能每一次都将一切隐瞒得那么好,将他的弟弟,将史艳文保护得那么好。

史艳文,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就退休了。在史仗义才堪堪初露头角,在史仗义才从狼窟虎穴中重见天日,史精忠接替史艳文的消息就铺天盖地。他的父亲,一生都在为别人铺路,他最后的贡献是将自己的工作传给了长子,而后成功隐退。

他不再过问时局如何,如今当道者谁,安然接受自己退位者的身份,主动搬进疗养院颐养天年。对于俏如来的问候中常常带着当下新闻,他亦有意无意错开话题回到这数平米的小院,回到自己养的花草,摆明要当甩手掌柜。唯独说到史仗义,语气中难免带上几分沉重,最终谈话草草收场。

至此俏如来再不敢在史艳文面前提及史仗义什么,哪怕史仗义在黑道上如何遮天覆雨,俏如来面对史艳文永远事事报喜,对这个史家失落已久不敢认如今更不能认的老二避而不谈。

直到史仗义成为亡命之徒,史艳文已经十多年未曾听闻他的消息。于是在那个黎明,史仗义随着破晓的阳光照入疗养院,照入史艳文的房间时,他在史艳文眼中见到了惊喜与惊讶交织在一起的表情。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是父子失散多年未果后,对找回至亲再不抱任何希望的,再度失而复得的喜悦,是多年来对自己身为人父却从未尽责的内疚,也是对儿子一表人才的自豪。

面对这样的史艳文,他犹豫了。蓄意报复的目的在这种目光显得荒谬可笑,多年来压抑着的内心关于史艳文的隐秘渴望蠢蠢欲动。

最终他彻头彻尾地咽下了炫耀自己多年丰功伟绩的浮夸滥调,甚至不自觉地恭敬了身子为史艳文递上香烟点了火。

当史艳文平静下来开口询问他这些年来的际遇时,他甚至主动编织起自己成功脱险后被好心人家收留健康成人后下海经商成为成功商人的美好谎言,半真半假的故事自他口中栩栩如生。史艳文偶尔打断,以多年来的职业习惯抛出些细节问题,都被他从善如流地迅速应对。

史艳文高兴地收留了他,并未触及他突然闯入史艳文生活的只言片语。那样真挚而诚恳的神情,仿佛即便史仗义下一秒就从裤腰取出那只仿真枪对准他,他也依旧对史仗义深信不疑。

他是在与史艳文争夺沙发的睡觉使用权时察觉到史艳文对他的百依百顺的。这像是某种迟到的溺爱,史仗义本该在幼儿时期享受到的来自父亲的纵容终于在迟到了二十年后降临。那时他们在为睡觉的问题争执。这间豪华的套间病房并不大,病床只有一张,他们其中一人必要做出妥协,史艳文毫无疑问地选择将独一无二的病床让给史仗义,而史仗义坚决选择沙发,并表示他初创业时常常连沙发都没得睡。最终结果是两人一起挤这张一米八的豪华病床,史艳文几乎是立即接受了这个提议,他蓝色的眸子中载满了对儿子的纵容,那样的目光让史仗义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倘若忽略掉史艳文那种事事都在弥补的态度,相处的日子足以算得上融洽,他保持着与史艳文同样的作息,清晨与史艳文一同起床,用史艳文指导他的方式为院中花草浇水施肥,吃完史艳文准备的早餐,他们有时会拿出棋盘,陪史艳文杀两局,或是听史艳文讲他年轻气盛时的历史。史艳文的房间里看不见相册之类的东西,也从未关注什么时事新闻,连家家户户都要求订阅的日报都没有。他好像真的与世界脱节了,心甘情愿隐居于此。

最难熬的是漫漫长夜。万籁寂静下史艳文更显得近在咫尺。最开始,史仗义尚能侧着身子,看着自窗外洒了一地的月华将身侧的史艳文包裹得那么柔和,他黑发下雪白的肌肤是那样诱人,他平稳的呼吸和属于他的气息,史仗义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他翻过身,翻来覆去,终于吵醒了史艳文。

睡梦中的史艳文声音透着几分慵懒,叫出的小空也与平常不同。史仗义几乎忍不住在黑暗中朝他伸出了手,还没到半空已经遽然停住。他落荒而逃地冲进厕所,坐在马桶慢慢平复。

脑海中还在回味史艳文迷蒙中的那句小空你怎么了。能怎么了,史艳文,我想和你睡觉。

我想和你睡觉,这像一个魔咒,说不得,做不得。仿佛一旦说破,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努力,他努力的出人头地,建造出的属于他自己的大义王国,都通通失去意义。

记忆里史艳文也是亲昵地抱过他的,也同天下间所有父亲一样,让他坐在肩上招摇过市过的。只是都太过久远,模糊的记忆并不能为他拼凑出史艳文的触感如何,只会更加清晰地提示他自己的渴望。

史精忠的拜访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和史存孝有定期看望父亲的习惯,他通常每两周来拜访一次史艳文,这周由于工作繁重,已是逾期。不出意料地,在见到史仗义的刹那,史仗义在他眼中读出讶然。不过片刻,他已经在史艳文面前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与见到失散多年弟弟的喜悦。

他们三人都在演一出戏,这出戏没有观众,却让各个演员都压力倍增。史仗义知道自己作为演员的生涯随着史精忠的出现结束了。

吃完饭,趁着史艳文在里间洗碗,史仗义将史精忠送出门外。整个过程中,凭着逃犯与警察的默契,凭着兄弟间的默契,他们不发一言。史精忠收起了饭间弟友兄亲的面孔,变得有些阴沉。史仗义确定这次回家绝对是他临时起意对父亲的列行拜访,否则此刻等待他的已经是冰冷镣铐。终于,史精忠开口了,语气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小空,离开父亲,去自首吧,你的本性还能压抑多久呢?”

他像被施展了定身术,站在原地目送史精忠渐远,又目送狂风吹下一轮轮落叶。要变天了,他想。

待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史艳文那间病房,正赶上史艳文蹲下点火。记忆中似乎有过史艳文腰部受伤的报道,这类姿势对他而言是不合宜的。史仗义赶忙三两步走上前要帮把手,却始终不见史艳文松手,在史艳文再三强调点个火烧水并不是什么难事下,史仗义只得起身离去。纵然如此,心细如他依然清清楚楚注意到史艳文手中尚未点燃的火引:赫然是本日日报。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史艳文身后,再次打量起这个他每天都要打量无数遍的病房,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目的,“家里的相册在哪里?”

他又听见了史艳文那种略带抱歉的语调,“小空,我们家没有相册。”

他想起史精忠临走前的那句忠告,猛然发觉在史艳文面前做出的一切伪装原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史艳文终于点好火了,再过五分钟,壶里的水就要沸腾起来。史仗义内心最隐秘角落烧起的火焰腾地一下窜上来了。他听见自己说,我想和你睡觉。

他又看到了史艳文眼中的歉意,其中包含着不容他抗拒的怜悯。他一步步走向史艳文,伸出手将他那双包含歉意的目光完全盖住,然后凑上前去,感受他从未感受过的,史艳文柔软的嘴唇,以及来自史艳文的气息。

砰。响声来自史仗义随身携带的那把仿真枪。子弹穿过他的太阳穴,壶里的水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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