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苍离x缺舟一帆渡】拂了一身还满
※ooc预警 非常雷!很雷!
默苍离曾经想过人死后会到哪里，是灵魂就此消散，或是真的被无常带到黄泉，亦或是就此下了地狱，毕竟自己身上背负的人命也够多，罪孽大概是够下十八层地狱的。
于是当他再次清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甚至能称得上十分舒适的床上时，他少有的感到惊讶。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俏如来继承止戈剑印，从此他就陷入无边黑暗。直到现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完好无缺，连衣裳也是簇新。
他站起身，整个屋子唯一的光亮是桌上那顶微弱的烛光。上面还放着一个羊皮卷轴，随着翻动散发出一股岁月的陈腐味。“从前有一只没有故事的妖怪……”
突如其来的微风将烛光吹熄了，他起身去关窗。黑暗中烛台似乎被他浮动的广袖碰掉了，在地上滚了几轮，发出突兀的响。然后，门外就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他摸黑出了门，是一座巨大的花园，花都开着，开得正艳。没有花香，空气中更多的是禅香味，就是那种踏入寺庙中就能闻到的，淡淡的禅香。天上是一轮圆月，没有众星拱也没有云层遮，孤孤单单的矗立在那里。
笛声越来越近，他加快脚步，就到了花园的尽头。悬崖边上站着一个人，从头到脚都白得发亮，背对着他吹着手中的笛子。
待走近，那人转过脸来，邀他坐下喝茶:“在下缺舟一帆渡，你可以叫我缺舟。”
这茶的味道该怎么形容？杯中水真如明镜，将他心境照得一清二楚了。
他皱眉的神情只维持了瞬间，却被缺舟捕捉到了:“你还有执念。”于是他干脆坦诚:“太苦了。”
事实上他现在还能在这里，也正是因为他此刻就是执念结着几分意识，他已经没有实在的躯体，还真就如同飘荡的游魂。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消失，没有去黄泉地狱任何一个他想过的地方，也多亏了大智慧一双慧眼，一眼看中他无双的智慧，以及，他的一生，他的过去。
“你很特别，我们看到---黑暗和光明不断交织，不断互相吞噬。”
“我们的目标殊途同归，最终都是九界和平，人人幸福。”
“金丝鸟的叫声很美妙，你会将金丝鸟的叫声当做建议吗？”在他看来，地门这种天下大同的方式实在荒谬。
他几乎有几分想笑，即便这个表情由他做起来大概有些不习惯。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活着时一心求死，死后拯救苍生的责任还让他来担么？
他拒绝成为第一百零九个大智慧。
“比起大智慧，我恐怕更适合做质疑者。”
“我足以取代你成为更优秀的质疑者。”
他不止一次这样对缺舟说。
缺舟沉默，那表情似乎是真的将他的话当做建议在认真思考，甚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先生确实更适合担此重任。”说着似乎就打算卸职回归本体。
起风了，花丛随着风向摇摇晃晃。他这瞬间突然想起自己的琉璃树。
“罢了，让我清闲一阵子吧。”
日子再如何清闲，过去的责任就像在身上打下的烙印，时时提醒自己。每日同缺舟辩机锋，质疑他，好像也在质疑以前的自己。
要如何去界定人的生命形态？是记忆还是各种各样的体验？过去的自己真的活过吗？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属于一种存在。
那些曾经每日都要经历的仿佛凌迟的痛苦，那些在自己手中牺牲的英雄，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同缺舟的辩论，似乎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
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
当缺舟的茶在他口中越来越淡，越来越趋近于白开水，他想他的执念是否也快消失了。
“哪天我真要散得什么都不剩了，就让我加入你成为新的质疑面吧。”现在他也会说笑了。
“又输给先生了，先生真不愧这神奕子的名号。”缺舟看着眼前的棋局，似是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是缺舟一帆渡加入先生，成为新的质疑面？”
“哈。”
无水汪洋这个地方，有些像他的琉璃树，没有白天。永远是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天空永远挂着一轮圆月，连花园里的花也永远盛开，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淡淡的禅香。
既来之则安之，默苍离没有什么意见，现在才真正应了从前那句话，他只是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书生。平日里或饮酒下棋，或捧书闲读，找回了一点生活的感觉。
正如此刻他歪歪靠着花丛，一身绿衣被一片红簇拥着，怀中抱的那卷书正摇摇欲坠，他眼睑阖着，似已熟睡。一旁的紫藤花伸到了他头上微微垂着，离他鼻子不过两寸。从来只有大树好乘凉的，倒没见过花下躲荫。缺舟远远看着，有些想把这景象提笔画下来。又想到自己被他诟病的绘画天赋，讪讪收了手。
一阵微风起，紫藤花终于轻轻扫到了他的鼻子。默苍离打了个喷嚏，又立刻恢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表情有一点松动都是严重的错误。
见人醒来了，缺舟干脆叫了一句。“先生回屋睡吧，当心着凉。”他忘了眼前的其实只是一个游魂，游魂是不会着凉的。
默苍离看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觉得他白色的道袍像是一朵云，似乎已经将整个天地容纳进去了。他突然想到曾从经文中读到的句子:“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花落知多少。”他扶了扶眼前垂着的花串。
“何处惹尘埃。”缺舟走到他跟前，弯腰伸出了手，不知是想抚平他额前睡乱的发，还是要拉他起来。
